2014年8月31日星期日

八面玲珑的“闭目式”可以休唉!

 ​       八面玲珑的“闭目式”可以休唉!

在艺术圈网络上忽然间,冒出了大批“闭目”养神的自秀照片,绞尽脑汁的从各个角度“啪啪”拍摄闭目尊容,当然摆的“pose”也算不抽!据他们所说,说这是为了“第十一届北京独立影像展”被封杀后抗议的表达方式。看到这些表情,到真是应和了艺术圈一向怯弱,自我矮化,去政治化的真实状态。如果这就是抗议,那今后都在家里“啪啪”两下得了。身体不在场的抗议就是扯蛋,“闭目”这样的花活也在悲情英雄“栗”老师的长袖善舞中全面开花了。那1500部影像资料可以彻底闭目了!哈哈!大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瞧!我们终于表示抗议了,你还想怎样?但我要抗议你们“闭目”引用我的创意还不说声谢!而我多年前已创作“闭”行为,身体在现场,时间跨度大,静坐时间长!


“闭”行为(2006) 宋庄小堡一空旷地 静坐10小时

“闭”行为(2007) 宋庄喇嘛庄 静坐7小时

“闭”行为(2008) 宋庄 吴大维协助完成 1小时

“闭”行为(2007) 成都 K画廊 静坐18小时

“闭”行为(2007) 宋庄潮白河 静坐12小时
另:若栗宪庭身体条件允许,若他邀请我,只需一小时。我可和他一道在小堡广场完成行为,他完成“闭目”,我完成“闭”行为,也欢迎有此兴趣者参与。如不成,“闭目”式这样的花活可以休唉,不是秀唉!


2014年8月20日星期三

宋庄的“卵们”

宋庄的“卵们”
           邝老五(图文)


上世纪末的一个冬日的黄昏,我背着行囊,来到宋庄艺术家群落,租了一个院子作工作室。

邝老五在行为艺术现场被4便衣询问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玩世主义者”们早已取得了“盛誉”,自然的,我和圆明园时期转奔宋庄的大部分艺术家玩到了一起,圆明园时期的受伤情绪在这里大面积爆发,已取得成功的艺术家自然很少和圆明园后转来的艺术家来往,泾渭分明,形成了一个个“圈子”,一个个社会“小江湖”。一些艺术家成了惊弓之鸟,整天担心警察找上门来,喝酒、聊女人、赌博……等等现象在这里存在。那时就有人曰:“辛店是穷鬼村,大兴庄是酒鬼村,小堡是赌鬼村”,但很少讨论艺术。无数个白天和黑夜沉浸在酒精中不能自拔,惟有酒精笑傲风中。小圈子的争斗时有发生,“浮生如梦,醉生梦死”是这段时期的真实写照。这种波希米亚的生活方式和状态很适合我,不经意间过去了两年,逐渐地我开始明白,要在这个群体里有声音是很困难的,大家都遵守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惟“老大”马首是瞻,“艳俗艺术”开始泛滥,得到‘指示’的艺术家取得了不小“成功”,争夺新的话语权出现,圆明园请客吃饭的规矩还在继续,卖画了请客吃饭,喝酒必不可少,大伙儿结伴在破损的小饭店办展览,十有八九还被封展,798那时根本没影儿,每当村里人去城里画廊办展览必定去捧场,回到宋庄意味着酒局饭局的开始,一幕幕好戏上演,天南地北的艺术家操着不同的口音热烈交流,烈酒浓情,狂歌醉舞,赋诗吟唱,卿卿我我,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村里人之间有时也矛盾重重,相互攻击,但大都过后不久就能释怀。那时候很少有艺术家靠卖画生存,卖掉作品比中彩票还难。每当城里来朋友,都是他们给我们买酒喝。对媒体记者、商人和体制内艺术家不屑一顾,压根瞧不起这些人,正是在这种绝望酒神般的日子里,思想开始发生裂变,开始从内心里追问创作的问题,寂寞并不颓废,混乱并非迷失,在2002年底的时候,一些艺术家因绝望而离开宋庄,当然也有艺术家坚守,那时候诗人来过,音乐家来过,作家来过,商人也来过,但最后留下来歌唱的只是画家。

忘不了在“三元里”食堂大伙分享白菜帮子、咸菜淡饭的日子,忘不了在潮白河边夕阳的余晖中完成的行为艺术,更忘不了下河捞鱼、上树捉蝉、大块烤肉、大碗喝酒,一切眼花缭乱而有滋有味。生活是不确定的,被一种强烈的氛围包裹。记得有一次,我被酒深深陶醉后,迷离间看到他们都变成了不同的动物,真是过瘾得很啊!我之所以写这么多前宋庄时期的故事,是因为这段时期是我对艺术创作和个体生命自由觉醒的时期,我以有这样一群“生活另类”、“思想异端”、来自各地的艺术家们而“悲欣交集”。
                     

                   宋庄早期艺术家在“宋庄三元里食堂”合影

略显灰暗、充满忧伤的岁月滑到了2005年。

2005年是宋庄艺术家群落的转折点,是前后宋庄艺术时期的分水岭,是一个休止符,是一个惊叹号。我们的两位画家朋友在这一年先后自杀,一位老艺术家病逝,象征着宋庄“无忧无虑”童年的结束。宋庄成立了艺术促进会,名义上是为艺术家服务,是为了保障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上保持自由性和独立性的一个民间社会团体,实际上是政府开始对艺术家进行“招安”,这些打着先锋、前卫旗号的艺术家迅速投降,当初的反叛者如此急切的和官方热情拥抱,他们经由现世的反叛者成为现世的合污者。促进会这种组成模式和官方美协机构如出一辙,还具有超稳定的江湖帮派性,“自由独立”迅速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当初这帮人毅然决然离开地方体制,为追求自由独立艺术家身份的人,我不能不对其“自由独立”“追求真理”的真实性表示怀疑。艺术需要什么“会”促进?迎合的各类人真是“八仙过海”、各怀鬼胎啊!答案很清楚,打着先锋旗号的所谓自由独立的反叛者,不过是想形成新的权威罢了。对另类声音的扼杀是他们的天然职责,这种组织的设置只是一种游戏和策略,是感动他人意义的一层虚幻的烟幕,是居于话语权既得利益圈子设置的一个骗局。宋庄艺术群落这块金字招牌成了一个最大的谎言,“野狗”们的叫声被扔出来的“肉包子”迅速禁声。“只是想住农家小院”的我们在面对新的时针到来时被谁邀请到充满‘诱惑’的餐桌上的?


  宋庄艺术促进会

宋庄画家派系探因,宋庄画家之间的派系纷争,是和圆明园时期圈子化江湖性的特点一脉相承的,呈金字塔形,因在热闹的89艺术大展后,在某一种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猝然瓦解,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个不加掩饰的充满媚俗气息的阶段。并被美名其曰冠之以“玩世现实主义”。因他们迅速被铜臭气吞没,加之“成功人士”的影响,一时间“玩世”扎堆,“艳俗”林立,集体以“就那么回事儿”,作为自己艺术创作的口头禅,“享乐主义”大行其道,“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成了他们嘲讽的对象,迅速的向庸众审美趣味屈服,从而与现实媾和。

    “粉、光、亮”是这类作品画面的典型特征,或光头,或大笑,加上几朵玫瑰,实在没招的就加一点文革意味或传统山水的符号,真是俗到底了。有一次,我去几家颜料店购买粉红、玫瑰色、肉色,竟然卖得精光,都脱销了,可见宋庄大面积画这种特征的画家不在少数。这种风格共趋一致的画竟卖得红红火火,简直不可思议。

宋庄画廊、美术馆在2005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典型的大跃进形式,是商业主义在宋庄的恶毒呈现。是文化造镇的政绩。不明白的是宋庄需要这么多美术机构吗?建艺术馆为艺术家搭建平台是假,炒卖地皮是真。推出新艺术家是假,借办展览向艺术家索取心血之作是真。来宋庄能卖大价钱是假,“忽悠”全国各地艺术青年投奔宋庄租房是真。宋庄艺术家一夜暴富,一年成交几个亿是他们的宣传口号,真实情况是百分之九十的艺术家依然过着贫困的生活,哭着离开宋庄的艺术家也不少,我们怎么能面对宋庄的真实情况而保持沉默背过脸去。

    宋庄的批评家们一直是官方打出的一块金字招牌,这块金字招牌对宋庄文化造镇的目标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团结在重量级批评家这棵大树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在宋庄的“后花园”中安营扎寨,兴建的豪华花园别墅成了他们精神渐次衰微的栖息地,他们做地产生意推销比做批评能取得更大的业绩。他们完成了从最初到最后最荣光的涅磐。我亲爱的战友们,大树下是连一颗小草都长不出来的。
毋庸讳言,在当今宋庄,你会感受一种完全不同的气场,一种权力的霸道和金钱的嚣张,动辄对艺术家创作进行干涉,审查。一小撮艺术暴发户的浅薄无知,一旦被某一个画廊签约便四处张扬,范进中举般的在同行面前摆谱。房子、车子、小女子是他们嘴里永恒不变的话题,而对他们之间互相抄袭,彼此跟风的画讳而不谈。“卖钱才是硬道理”成了他们的座右铭。请枪手加工复制他们不变的符号成了所谓成功的标志。他们对凡高精神的嘲讽和对安迪.沃霍尔的无限推崇,可见他们灵魂深处的大砌大悟,享乐主义是他们骨子里的精神,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的思潮在宋庄艺术家中大面积存在。

在当今宋庄,你会看到来往穿梭的高级轿车和炫耀着金钱的诱惑。看到一座座美术馆在炫耀着和艺术无关的文化艺术产业,看到批评家和艺术家步履匆匆的赶路,好像在追逐一个近在咫尺的目标。更年轻艺术家刚到宋庄就直奔成功者而去,羞涩而执著的打听成名得利的速效方法,很年长的艺术家苦口婆心的告诉他们“什么事都得慢慢来”,“在江湖上混,迟早是要还的”,他们满脸不信,一副目中无人、惟我独尊的样子,现实狠狠的教训了他们。现在他们一边去城里打工,一边搞一点创作,这才是长远之计嘛。


宋庄美术馆

不能不承认,宋庄的一种气场在消失,批评家们没时间潜心研究,更没时间去深沉思考,把大多数时间消耗在应酬艺术资本家、艺术投机客和商人的俗人俗事当中,那些打着宋庄精神的炒作宋庄精神的批评家和艺术家们,你们眼看着宋庄精神濒临崩溃,宋庄的生活方式面临危机,宋庄的气场正在消散,宋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你们要呼吁宋庄的每一个人,都有通过自己的行动去弘扬宋庄精神捍卫宋庄的生活方式、守护宋庄气场的责任。

稍微有一点良知和勇气的艺术家,因表达得直接而触犯了官方和很多画家的“禁忌”。而显得与宋庄整体环境格格不入,长久以来,画家村网站莫名其妙的消失又出现,因“国际裸体日”有关部门深入到一些艺术家家中“深情访问”,“人间烟火”临展前一天夭折,“宋庄制造展”已布好的作品被撤下,“六月联合”的“警民鱼水情”,“宋庄二十二条”,甚至被请进有关部门里面去“做笔录”,独立电影被拉闸限电,艺术家工作室同样难逃被拆迁的命运,在行为艺术现场抓捕艺术家,特别是自2008年以来,前后有十多位艺术家被关押,被劳教,被驱逐。

宋庄艺术家与警察对峙,这样的场面多次上演

一边是对当代艺术的严酷打压,一边是所谓文化强国的国家战略,大批传统书画,水墨的二逼大师们像苍蝇般的涌入宋庄,国家画院院长竭嘶底里的吼叫“要把国家画院的旗帜插在宋庄的土地上”。“国进民退”的文化策略在宋庄大行其道,挤占着奄奄一息的先锋艺术家的空间。这不,2014年恶臭的夏天,号称中国先锋艺术群落的宋庄竟然成立了宋庄艺术家党支部,一帮当代艺术家争先恐后的投入到党的怀抱,其中不乏一些“明星级”的艺术家。


宋庄建立党支部

恶心的事太多,宋庄“胆怯的卵们”又能做神马?这巨大的“卵巢”容器定会孕育出说谎者,投机者,沽名钓誉者,变节者,骑墙者,自大者,自杀者,党棍者......亦会孕育出良心者。

宋庄不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宋庄也不是当代艺术的坟墓(还说不上坟墓)。也绝不是党天下可以完全被收割的地盘。

宋庄是一幅黑白分明的线性的历史景观,只是一种话语存在,甚或是一个话语乌托邦。

过早地为宋庄命名,是可怕的,是评论家的一厢情愿,只是为了话语霸权。

宋庄依然需要有“想象性”的存在场所,需要对过去宋庄文化现象质疑、批判!他的特征就来源于我们灵魂深处的自由精神和反抗一切权威的素质!


  让我们寄希望于未来!!!

2014年3月8日星期六

山谷中的那片蓝(三)


  山谷中的那片蓝(三)



色拉乌孜山洞

04年我在拉萨的时候,就爬过色拉乌孜山,色拉寺就在此山脚下,处于拉萨城北面,若爬至半山,就可俯瞰拉萨城全貌。2010年我再到拉萨的时候,我再一次爬上色拉乌孜山,想在色拉乌孜山上寻找一处山洞,过一种山顶洞人的生活。在我已有的生命过程里,冥冥之中,总一个声音在唤:“回家...”,这种声音在时光的河流里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如果我不去用行动履行内心的召唤,觉得生命也会暗淡无光。漂泊不定的我们每个人无一不是峰回路转行在回家的路上...
       
                                    上山途中
色拉乌孜山是拉萨城北面的一座大山,怀抱着半个拉萨城,它的一块山脊直插拉萨城北面河谷,我就是沿此山脊而上,爬至此山脊不远处,就是色拉寺天葬台,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有五六处敲打后形成的石巢,散落着一些头发和碎骨。守着这天葬台的一个僧人恰好是康区我的老乡,他用一些果点招待我后我继续爬上山去,山开始变得陡峭,山石嶙峋,我呼吸急促,大汗淋淋。每爬一段就休息一会儿,爬至半山处,有一小寺院,寺院旁有一泉眼,用石头垒成的水窑,我用铜瓢舀起泉水狂喝一气。等我喝足水后继续向山上爬去,爬至山顶处,只见巨石林立,经幡呼呼作响,我也累得快要休克过去。往山下俯看,拉萨城的房屋就像积木搭成的方块,显得小巧玲珑。我躺在一块巨石平台上,眼望着蓝天,白云悠悠飘过,十多只雄鹰盘旋飞翔,不管我有多累,看到这一切,心灵之门就在天地间打开舒展。
     
                                    穿过经幡
我开始寻找山洞,转至一处斜坡,一眼就瞧见了一块巨石覆盖的崖穴,巨石足足有三四平方米,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身,绝对可以遮风避雨,岩穴里有及杂草枯枝一些动物拉的粪便。我内心里一阵狂喜,就是它了,我苦苦寻找的山洞终于与我邂逅了!我的山洞生涯以此而打开,真是风光在险峰,天生一个仙人洞,此洞为我开,此山殊胜来。

                             山洞在山顶巨石下,我向它走去

天葬

从我居住的山洞沿山脊而下至谷底,就是色拉寺天葬台。那里就是死亡的一面镜子,是生命重新开始飞升的地方,也正是死亡赋予了生命最深的寓意。很多人看到死去的肉体都会心生恐惧或者厌恶,其实从出生以来我们就没有谁会活着回去,忙着奔赴死亡,每个人都在时时刻刻和这个令人害怕的“尸体”相伴而行,难道不是吗?有位天葬师说过:“其实真正脏的是活人,人死后灵魂就走了,什么事也办不成了,也不做什么恶事了,死人是很干净的...”

                                        天葬    (油画)
天葬也称鸟葬,在山头,我总是会看见载着死者不灭灵魂飞翔的秃鹫,它们有时就停驻在我山洞附近的巨石上,有时它们成群结队的从天上盘旋而下,这时就我知道,天葬台正在举行死者的葬事。佛教把生与死看成一体,死亡只是另一期生命的开始,轮回往复,死亡只是灵魂与躯体的分离,是异次空间的不同转化。死亡之后,这身皮囊已无用处,用这最后生命的躯壳去喂食秃鹫,乌鸦等是无我利他最尊贵的布施,而秃鹫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会载着死者灵魂奔向天堂,确实,在西藏,几乎是看不到秃鹫的尸体的。


感觉到心

我总算是可以把疯狂运转的头脑从杂乱中抽离出来,把奔忙的身体从世俗事物中逃逸开去。开始用心去体验周围的环境,群山静默,山风微微吹来,一只孤独的秃鹫被飞翔擦亮。我曾经在少年时代独自一人钻进深山谷中搭起帐篷生活,刚开始还很惬意,但时间稍久,那颗驿动的心就不得安宁,渴望与人去沟通交流,只得在山谷里自说自话,听着山谷里我声音的回音与我交流。我没坚持多久,一个月后就慌忙逃离那座山谷,混入到人群中去寻找所谓的温暖,但人间更觉冷漠。在经历太多的世间繁华后,现在的我又一次寻找到拉萨山上的山洞居住,究竟能觉知到什么呢?

                                   一只孤独的秃鹫被飞翔擦亮
在色拉乌孜山寻找到这个山洞后,我下山回拉萨城。尔后经过几天准备,背着行囊,告别爱人,带上食物我上山了。从山脚到山顶足足用去了八个小时,60多斤重的行囊成了我最沉重的负担,爬到我的山洞处,太阳已下山,我只能匆匆把被褥铺上,草草入睡,实在是爬山耗去了我的太多体力,山洞上的第一夜睡得是那么香甜。


                                  我居住的山洞


                          山洞就是我的精神道场
当第一缕阳光钻进我的山洞抚摸着我脸庞的时候我睁开了双眼,洞口处草叶上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兴许是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竟在草叶上结满了晶莹的露珠,我爬出洞口,群山山顶处被晨光披上温暖的桔黄色彩,拉萨城处在一片青岚烟雾中,山下的城市正在为开始一天的生活蠢蠢欲动中。

                              在山洞俯瞰拉萨城

我花了半天时间收拾我的家,用山石垒砌把通风的口堵上,只留面朝东方的洞口,把地面的土刨平,找来不少野草铺在地上,再把我的布垫铺上,打开我的蓝色被子,带上山的书本做枕头,一处温暖的窝就已形成,这就是我的家---老五的精神道场。我坐在布垫上闭目默想,在彻底的静谧中,面壁虚空,偌大的山谷只有我一人,安心的独处,单独是一朵花,是我心中盛开的一朵莲花。


夕阳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就坐在山洞的石头上面,夕阳把我的身影拉的长长的,投射在另一面崖壁上,像极了亨利·摩尔的雕塑。我望着西北方向的云,已被夕阳烧的通红,南面的云正在被点燃,东面的云仿佛已燃尽变得青灰色。一幅变幻莫测的云彩奇景展现于面前,形成一幅正在拼杀的古战场画面,有的仿佛是流光溢彩的圣境,有的又像是战舰,长矛,坦克,,,幻境频现,目不暇接。群山山头也被夕阳镀上金身,当最后一抹金色掠过山尖的时候,我与群山共同在夕阳壮美的歌唱中体面的退隐到黑夜来临的沉寂里去,我比群山更其沉默。

                                    夕阳下的群山与我
星夜

在阒寂无人的山顶仰望星空,星光照亮了山谷,是的,你只有在高原上,才能看见星辰所形成的璀璨景象,你只有远离城市灯火喧嚣的污染才会感知到星际辉煌的灿烂,是什么神之力把眼泪撒满夜的天空,静夜本身,空灵之境,星群巨大的漩涡从这头到那头,把我的身心掏空,那是一条由珍珠串联的星河,落在其中,空就是空。我在下面仰望你,独领这星夜隐约传播的梵音,你在星际飘游,星夜使我迷醉,我可否悬置半空。看着这壮观的星夜,渺小的我在高原上一处极小的点向星空呼喊,你可曾听见我微弱的声音,来于尘土,归于尘土!!我居住的崖穴,清凉月光,静夜本身,苍鹰飞翔,高原上突奔黑色思想。凝望虚空,繁星点点,到处都是纷散的纸张,装订好成为爱的册页。荒芜长夜,灵魂跳舞。


雕刻“石光”

亿万年之前,这里曾是一片汹涌的海洋,大自然神奇的伟力使汪洋变成青藏高原,而我居住的山洞周围耸立的巨石也是从海洋中升起站立了亿万年之久,被打磨的光滑。这些巨石都是可凿之材,它们造型奇特,姿态各异,我正可以使用这些巨石雕刻六字真言和佛像,岩石质地坚硬,我用合金锻造的钻头和铁锤直接在岩石上敲打,常常震得虎口发麻,火星四溅。我首先把六字真言雕凿出来,因为在西藏,雕凿在岩石上的六字真言多不胜数,所以我选择了西藏这一最常见的石刻艺术的表现形式来和这里的山石交流。西藏的石刻艺术源远流长,从先民最早在祭坛石块上刻画出几笔古拙的刀痕演变为在山体石头上刻满“六字真言”。

                          坚硬的巨石上雕凿“六字真言”(藏文)
我喜欢在石头上敲打,喜欢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在北京宋庄,也在石头上敲打了一些六字真言,有人说,这不是艺术品,对我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敲打。同样,在拉萨山上我也在巨石上敲打六字真言,我喜欢这种形式,况且在高原石头上雕刻与这里的人文环境更加融合。有时候,月光很好的时候,我也在岩石上敲打,静谧的夜晚因有我的敲打,山也会欢喜!


                            雕凿的六字真言

                             雕凿的几尊佛像


                                  雕凿的“大鹏金翅鸟”
我只雕刻了一些粗陋的浮雕,是的,她们就在色拉乌孜山上,我居住的山洞周围。

山洞日常生活

8:00            起床后,坐在布垫上面对晨光,闭目感受早上阳光温暖,默念六字真言(半小时)。

                         正在山洞里吃早餐的我
8:30            沿我居住的山洞转上三圈(从山洞左边出发,过山顶,再回到山洞右边)一圈用时20分钟。
10:00           早餐(一根黄瓜,一颗西红柿,一碗山泉水,糌粑面团)。
10:30--14:30  敲打佛像六字真言。

15:00           下山,到半山腰取山泉水(来回2小时)



                     装满山泉水回山洞,能用2—3天
17:00--19:00   看书写作
19:30           坐在山洞石头上,面对夕阳,静坐,感受落日气氛。
20:00           晚餐(一根黄瓜,一颗西红柿,一碗山泉水,糌粑面团)。

20:30           点一盏酥油灯,在山洞里默念六字真言。
21:30--23:00   在山顶仰望一阵星空后再写作(意淫哲学)

23:30           休息 

                     冬天在睡袋里睡

当然,山洞生活并非全是这种安排,有时我会静坐半天,有时有会沿着山脊行走,有时写作半天,是比较灵活的。秋天打雷,着实担忧害怕,感觉山洞的巨石都在颤动,冬天的夜晚就很冷,有时狂风吹过,煽在崖壁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令人恐惧惊骇,两副睡袋都不顶用,真是冷酷到底啊!也会把水袋冻成冰坨或冻裂,黄瓜和西红柿也会冻烂,阳光下一晒,又焉有软。

我在山洞最多能呆一周,有时就两三天。然后下山买菜,只买能生吃的,因为在山上无法生火做饭。


惊魂西红柿

现在回想起来在山洞夜里发生的事情,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应该是刚去山洞住不久,夜里山洞漆黑一团,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我的腿部被一块东西触碰了一下,我一个激灵,本能的把腿收拢,悚然惊骇,大叫一声:“谁啊?”没人回应,四下里悄然无声。我心怦怦直跳,像牛皮鼓上起落的鼓点,打开手电一照,乖乖,一颗西红柿躺在我的脚边。原来是放在洞穴上方的西红柿滚了下来砸到了我的腿。我一边惊魂未定,一边大骂了一句西红柿,你这个“稀巴烂”,赶紧把这个西红柿彻底的消失在了我口中,不给它再次造次惊吓我的机会。

牛爷敲山洞

也是在夜里,我睡得香甜的时候,隐隐地有种声音传进了我的耳里,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像人的脚步声,就在我住的山洞附近,我一想,这么晚这么高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有人会光顾。我感觉毛孔在周身悄然炸开,我悄悄的拿起铁锤,弓着背爬出洞口观察,一块巨大的黑团团在我洞口下方站立,我手电亮起的同时,我也举起了铁锤准备战斗。一看,我的乖乖,是条野牦牛,吓死我了。我心放松下来,牦牛也受到惊吓往山下跑去了,到觉得这条野牦牛可爱起来,看来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自言自语一句,你牛,你真牛!

贼眼亮晶晶

我在山洞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已熟悉了周围的一切,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夜里睡觉也不再害怕,但在一天夜里,我睡不着,转辗反侧的时候,我不经意往洞口一瞧,这一瞧不打紧,却看见了离洞口不远的草丛里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望着我,难道是蛇,应该不是,我上山前问过拉萨的老人,说这山上没有蛇,那它是啥?我心一紧,心里发毛,手心是汗,我有用手电一照,那双眼睛更亮了,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我,我也对视着它,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我把电筒缓缓放在一边照着它,左手抓着铁锤,右手扔出一块石头砸向那双贼眼,只见一尺有余的浑身是毛像猫的动物向箭一般的蹿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草丛里,一夜无眠。我终究是没搞明白那是什么动物,我俩还对视了那么久,看到鬼了?心里有鬼。




《意淫哲学》的诞生

一阵浓雾从拉萨河谷升起,从山下向山上涌来,迅疾遮蔽了山谷中的景物,随着浓雾不断上升,逐渐朝我居住的山洞逼近,在山洞周围林立的坚硬巨石被浓雾转眼间包裹,放佛在大地上突然消逝了,继而我也被浓雾包裹了,眼前的一切不再存在,唯有意识跟着浓雾一起升腾。那一刻,我决定写本有关哲学方面的书,它是从我头脑中“伏藏”出来的,这就是《意淫哲学》。对才疏学浅的我来说,写出这本书实属不易!或许我永远不会是个哲学家,能用惊人的宁静和唯美的方式去写作,写出石破天惊的巨著,我只是一个孤独意淫者,在与山洞相处的日日夜夜里沉浸在静思默想中,思维却如脱缰的野马,在亘古的高原驰骋!我只有记下划过脑际的丁点精神星火,用笨拙的笔调写出我对人类精神空间粗浅的体验,望着人类一片精神休克的海洋,我忧心忡忡。是时候了,我的精神利剑已出鞘,它将直指人类的精神原核。

                            在山洞里写成的《意淫哲学》
写作极其不易,我常深陷在概念,定义里不能自拔,为了获得自由,一种自我精神的真正解放,我曾在山洞里邀请人类杰出才学者与我在山巅共同坐而论道,峰顶论剑。我们高谈阔论,玄妙说道。有来自爱非斯城的“说谜者”,有不动的“三学士”,有不邀自来的雅典苏格拉底和单子构成的莱布尼茨,我和他们玄谈论英雄。当然,也有来自高原的一身白袍者米拉日巴,与我定了契约的卢梭,还有酷爱批判的康德和倡导绝对精神之黑格尔,嘿嘿,超人尼采也来凑热闹,上帝也和我一同傻笑,爱做梦的弗洛伊德牵着萨特也从山下爬上来了。老子呢?老子怎么还没来,孔子就早坐在我身边了,福科和利奥塔惊奇的看着这一幕,还有·····这么多人啊!长久的沉默山岗此时沸腾了。是的,我在山洞里,遍撒英雄帖,一个个邀约而来,我只是将他们的理论用尽了而逐渐代之以智慧、意淫的知识,再把这些意淫后的一切抛撒在虚空里。而在今天,群英荟萃,大家都赶来听我讲授意淫哲学是如何诞生的。

                            对哲人讲解《意淫哲学》
一切皆是自我意淫和游戏他者的活性状态。

意淫哲学总纲

佛祖曰:一切真理皆在不可言说中
老五说:一切真理皆在意淫中

意淫体:遍布与万千世界里本质上皆具有的活性精神的聚合场
意淫微粒:每个个体本身所具有的活性精神微粒
意淫圆满:个体意淫精神微粒与意淫体共融的状态
意淫正负面:个体意淫精神微粒与意淫体交融的不同显现
(全书共42章节)

在山洞里写完这本书的时候,是个静寂的夜晚。我望着酥油灯跳动的火苗,手里捧着我写的意淫哲学草稿,感慨不已,正是借助高原的一盏酥油灯,在它的照耀下,在山上的每个夜晚我都在山洞里奋笔疾书,完成我的哲学写作。不管怎样,总算是完成了,至少它带有山洞周围山石草木的体温和我内心久远的冥想。也在这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在我狭小的崖穴里,一个一个哲人来到这里,就这样,没完没了,哲人在成倍的增长,思想却早已死去。唯有哲人之间彼此的意淫意识在交融,形成发光的智慧“须弥山”,溶入了我的梦最深处,最终也消失在更伟大的光辉中。
我醒来,一切皆不存在!


尾声

最后一抹夕阳掠过色拉乌孜山脊时,天色就迅速暗了下来。
                            一次赵跃来看我,准备一同下山

周围一丝风也没有,山下的拉萨城已是灯火阑珊,我再一次看了看我居住的色拉乌孜山洞,她静静的沉默在黑暗来临的悄无声息中,我突然觉得和这山洞陌生起来,这山洞是否感知到它的主人即将离开,是啊,我在这个山洞居住的日子就此结束,山洞和我共处的时光早已消逝在凌厉的时间突奔中。想起第一次上山来,山上还是野草青青,野花满坡,野果硕硕,而今,山上却是枯草衰败,一片萧条。我相中了这个山洞,我明白,这山洞已和我结下了这一段时光的缘分,度过了盛夏到隆冬的时节,已是来年的三月,又是一个春天将要来临,回忆我在这山洞里起居生活,更多的时候我在山洞里静思默想,独自一人行走在山岗的过幽幽时光。在和山洞相处的日日夜夜里,又有什么了悟需要我去证明呢?西藏有无数的修行山洞,每一个修行山洞里都有着传奇的故事,无数个修行山洞里居住过苦修者洞悉了佛法的奥妙和证悟了大千世界的本相。我想,我于此都无关,我必须承认自己没那种能力,也没生起胜解。我在山洞里居住,不过是满足我渴望生命中有一段在山洞里居住的夙愿,亦是倾听了自己内心的声音。这山洞也满足了我的愿望,和山洞告别的时候到了。

我走下山去。到拉萨城的时候已是午夜十一点了,八廓街的行人已很稀少,我来到我在罗布林卡附近的住处安顿好后就进入了梦乡。



行为:


滴落

一滴

二滴

三滴








山谷中

那片蓝。



摄影图片鸣谢(西嘎瓦.阿隆 观念图片艺术家   旺堆  塞上诗人   王东涛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