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31日星期日

邝老五:离北平,寒枝雀静(绘画圈)






邝老五:离北平,寒枝雀静(绘画圈)

18年前,为了自由,去往北平
18年后,同样为了自由,离开北京


——邝老五

 在我离开北平宋庄艺术村前的那段时光,当八九点钟的太阳升起时,就是我开始创作的时候。有一只流浪野猫就会顺院墙而下,静悄悄的躲在院子里的杂草中。

悲催的是,这是只瞎了左眼的猫。

我暗自揣测,它可能在我背后全程偷窥了我离开宋庄艺术村前,创作完成的最后一幅作品《金刚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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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字真言系列:《金刚舞》创作前

我不知流浪野猫为何独对此院青睐有加?也许是流浪太久了来打盹,更可能的是伺机寻找它的猎物。隔三岔五院子里会上演如此一幕,我在一幅8米×2米的画布上搏击,野猫在院子杂草中搏杀觅吃小鸟,一地鸟毛散落在残秋中败坏的枯草叶周围。

《金刚舞》纪录片

我们都在消耗,在残存的莫可名状的氛围中,彼此心照不宣的干着自我认为的大事。

我把《金刚舞》作品的完成作为对艺术村创作时光的了断,和过去时光的切割的决绝心意已是截铁。把我的激情倾倒在画布上,飞溅的色彩就是我过去与此地结缘的点点滴滴,放纵与冲动赋予生命轮廓,狂喜与澄明成为自我注解。
在端倪宋庄过往现象的五味杂陈中,反思与批判就成了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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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舞》画作前

十八年前的那个卷着大舌头,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藏族文艺青年去往北平。当时,他不可能右手装模作样的紧握一把雨伞,攥紧左拳,目光炯炯的扫射京城。因为他至少知道这一点,北平雨少,风大。

我唯一的行囊的是背着一大卷从高原创作的画作和几只干硬的半残画笔,一头扎入了水深火热的所谓艺术村,在此地度过了我在宋庄的泛着青光的十八年岁月。

宋庄是文化艺术江湖,圈子化是他的内在属性。尽管在上世纪末我初涉此地的时候,不多的艺术家散落在萧条的北方村庄的农家院落里,延续了圆明园画家村的两个一伙,三个一群的圈子化形态,从这样的角度去审视我度过了十八年的所谓宋庄及北平文化现象。我看圈子,圈子亦在看我,观看圈子的那些局外人站着说话腰不疼的指指点点,内卷与外翻构筑的文化景观,自然可以说道吐槽!北平,你就在我的话下!


                                             


上世纪圆明园画家村的被驱逐事件后,有部份艺术家选择落草在北平东郊的农村宋庄,这批艺术家应该是早期宋庄艺术村的主创人员,他们带着从圆明园撤离的受伤情感,很不情愿在农家小院里呆着。其主要的创作多以光头大脑袋,嘻嘻哈哈的形象创作风格被圈内人所熟悉。这种绘画风格风靡市场,钱多多火爆后,影响了宋庄一大批艺术家的创作倾向,一时间,光头林立,嘻皮笑脸,艳俗浅薄的绘画风大面积的涌现出来。有艺术家更恶俗,连老虎,阿狗阿猫阿猪都不放过,生拉硬扯的给这些动物形象附加上玩世艳俗风格的表现手法,画面以肉红色,粉色为主调,不给动物形象画出一排整齐洁白的大白牙而誓不罢休。这绝对是宋庄绘画界的灾难,以致我有次去画材店卖肉色,玫瑰色,粉色而不得,竟然脱销了,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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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画面截图)千人一面的感觉

宋庄绘画圈的此类风格至今都连绵不绝,记得有次有一当代水墨画家看到此类现象气愤不过,竞而当着此类风格的理论教主大骂:“他们都是你的狗!”宋庄当仁不让的成了“玩世主义,艳俗艺术”的大本营。

玩世主义和后来所谓的艳俗艺术在绘画语言的表皮行走,他们自己称道所谓观念注解,更是牵强附会,近似放大版的漫画效果。当然,这些画作,初次瞅瞅有些微惊喜,多看一眼后如同嚼蜡。其精神底蕴主要来自于王朔“痞子文学”的潜在影响,我是流氓我怕谁,一副玩世不恭的所谓纨绔“大院子弟”处世习气,并被艺术圈草根创作者们顺手牵羊的拿来反刍,想当然的把“流氓精神”当做文化反叛精神的主旨,以抵抗主流文化,却没明晓主流文化才是“流氓精神”的鼻祖。

光头,波皮的图像很机巧的被艺术理论推手硬生生的嵌入到后八九的荒诞图景中,并渐次从打哈欠的人华丽转变为巜时代》封面解救中国而呐喊的象征符号后再转回大陆,又与时俱进被抬举到八九后知识分子的消极无为的精神状态象征,而被艺术圏吹捧,为那一代文化人的精神墮落寻找出圆滑托词,以致后来被招安成国家当代艺术研究员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嬉皮笑脸的图像符号泛滥成灾,精明东西方收割下游刃有余。当然,从玩世风格里滑出的寄生儿艳俗艺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艺术价值指向几乎接近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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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力钧作品 《打哈欠的人》 布面油画  1992

若论艺术圈的大头,笑脸,近似戴面具的绘画形式,唯有耿建翌在1987年首次创作出的笑面形象风格有其独特的艺术价值,因为这和早一点“痞子文学”崛起后的药效所致有关,在耿建翌的绘画图示下,那么,后来铺天盖地与此相似跟风,模仿的画作就显得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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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建翌  第二状态  布面油画  1987

就连因画“假面”人而爆得大名,并与“万精油”马云合画作品,而创天价“爱抄袭”的艺术家曾梵志。在1949年已去世西方画家恩索尔,若看到曾梵志所创作“中国假面”作品话,叹服山寨能力之强,可能都会从坟墓里惊坐起来吧,投去一道鄙视的目光,深深的那种!




                                         曾梵志 面具作品1996


恩索尔(面具作品(James Ensor 1860-1949)



不知从何时起,在宋庄的大地上涌现出大批仙风道骨,一脸菜色的国画书法大师们,他们把工作室的匾牌制作的超级巨大,莫不冠上艺术大师,天下巨匠,宇宙杰出人才的名号。

特别是以画大波汹涌著称的国家国画院院长杨晓阳咬牙切齿的吼道:一定要把国画院的大旗,插在宋庄的土地上后,宋庄街道的显要门面差不多被这些装神弄鬼的传统文化大师占据了,这些国家画院及各地画院,美院,美协,书协的头头喽啰们吃着纳税人供养的皇粮,用极少时间画些小品画作,大部分时间流窜在京城大大小小贪官们的门庭中 ,一道扶持着中国庞大的所谓传统文化市场的繁荣。国画书法大师们如蝗虫般的涌入,挤压着号称中国前卫艺术宋庄当代艺术家们的生存空间,国进民退的国家文化大战略在宋庄获得空前成功。


从成立宋庄艺术促进会那天起,官方就开始明里暗里的对艺术家进行招安,伪前卫伪当代艺术家们趋之若鹜的投送其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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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财经时报采访邝老五对成立”宋庄艺术促进会“的明确看法

再加上这几年在宋庄艺术家党支部的英明领导下,收编了从前以主办先锋艺术网站的主编,和一帮“玩世,艳俗”干将们,吆喝着一些墙上芦苇似的青年艺术家,乐呵呵的操办着“宋庄梦”艺术节,转眼成了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被打压的艺术家是不是已被你们划归至低duan阶层里去了?这和你们早些年鼓噪的“不合作”“独立”理念大相径庭,节操碎在了宋庄的马路上,成了自身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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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庄艺术区官方管控机构

更让人惊异的是一些因强拆工作室的艺术家被钢叉叉在地上,没多久后又光荣的在宋庄艺术节上大谈艺术区建设,毫无违和的与伪艺术家们坐在了“白套子,黑名字”的宋庄艺术节的开幕式那白的发亮椅子上,宋庄总算有了个黑白无常的“群英榜”。



               艺术家工作室被强拆
黑白无常群英榜

宋庄的收割是成功的,但最荒诞的是一次小堡的一村领导带领队伍去强拆艺术家的工作室,想不到第二天他们自己建租给艺术家的楼房也被强拆,接着他又战斗在对抗强拆的第一线,难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宋庄这个被打造的国家文化产业创意区,实质上虚挂艺术招牌,实做地产生意,若不靠炒房卖地,大家都只得去喝西北风了。而今,就在宋庄,打着当代艺术招牌的艺术机构多如牛毛,五花八门的展览目不暇接,观众都是些自己人,相互观摩,彼此捧杀。

宋庄热背后各怀鬼胎的虚假跃进的浮华景象。

这不,有天晚上,我经过这些国画书法大师的丛林匾牌中,抬头一看,宋庄上空出现奇异一幕,仙丝飘飘,此时此刻,国画书法大师们正在集体发功,口中高叫“越是民族的,就越是是世界的!”。癫狂状态中与京城里的贪官污吏一起修炼天人合一,随心所欲的层次,快要成型为一道结界了!

冷汗!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希望当下正在北平城里强拆匾牌的狂风莫刮到宋庄,这是会影响大师们发功的啊!


当我创作完《金刚舞》后并把宋庄18年的所有画作装箱托运走的那天夜晚,那只瞎了左眼的野猫闪电般的蹿出院墙,沿屋脊迅疾消隐在黑暗中。就像那些隐藏在宋庄多年,暗黑事物能量的积聚与邻居“老大哥”摄像头监控所带给我的刺痛一样,我将与此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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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老五  金刚舞 (8米乘2米) 布面油画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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